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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节(1 / 2)





  陈桓苦笑:“自然不能,臣没有这个本事。若非说图什么,您就当是臣欠您的吧。”

  音晚心情糟透了,没有察觉出不对劲儿,低眉沉思良久,道:“有一个地方我想去看看。”

  陈桓问:“哪里?”

  “西苑。”

  第44章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?

  晨光微熹, 清晨的街巷上慢慢多了人烟。

  音晚固执地在马车里睡了一夜,任陈桓如何劝,都不肯进他的府邸。

  陈桓派人守在马车外, 自己心乱得一夜未眠, 天边刚冒出点光亮, 他便命府中侍女准备铜盆净水,绵帕玉骨梳,又怕让旁人看见音晚,便亲自端了这些东西送入马车内。

  音晚正靠着车壁阖眼, 侧颜沉静, 陈桓以为她睡着了, 半边身子在马车外,正犹豫着要不要让她多睡一会儿,却见她睫毛颤动, 睁开眼看过来。

  眼中一片湛净,半点酣睡初醒的迷濛都没有。

  陈桓了然:哦, 她也是一夜没睡。

  他将涮洗用的器具端进来, 朝音晚揖礼, 退出马车。

  里面安静了一会儿,便传出流水哗啦的声响,过了许久,陈桓估摸着差不多了,才掀开车幔,轻声问:“您想吃点什么?”

  音晚摇头, 默了默,道:“我想要点别的东西。”

  陈桓忙道:“您说。”

  约莫一炷香,陈桓提着奁具出来, 这是他从侍女那里临时借过来的,乌金篦划芦雁纹漆奁,里头放着梳篦、刷子、脂粉、铜镜,陈桓送进马车内,犹豫了犹豫,又从腋下拿出一个小包袱,里头搁着一套短襦长裙。

  音晚澹静的面容上终于浮现出一点笑意:“多谢。”

  她笑起来如明珠般华泽流转,把清晨光线略显沉暗的马车都映亮了,陈桓只觉脸颊腾得热起来,低头说了句“都是应当的”匆忙退出来。

  音晚动作很快,只用了一刻便把自己的妆容整理干净了。

  陈桓还是端了一小碗粥和几碟糕点过来,她吃得很少,吃完了用帕子仔细擦过嘴,便问:“我们什么时候去西苑?”

  陈桓道:“现在就走。”

  白天不比黑夜,街上人多起来,幔帐需得低垂,不能让旁人看见音晚的脸。两人在昏暗中相对无言,走了一段,音晚才想起来:“你今日不用上朝吗?”

  陈桓苦笑:“臣已经被停职了,正在闭门思过。陛下寻人心切,暂顾不得别的,等到寻回娘娘,想必就该着手处置臣了。”

  他是昭徳太子的旧部,他们同萧煜之间的事,音晚向来不多过问的,她只“哦”了一声,便不说话了。

  陈桓追随萧煜身侧,见过了许多世家贵女,可没有一个像眼前的这一位。

  她那么乖觉,那么识趣,心思剔透灵敏,不多说一句话。这感觉,就像知道自己姓谢,知道自己可能不受待见,不愿到人前去惹人厌。

  可是,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啊,她没有害过人,没有苛待过谁,就因为顶了“谢”这个姓氏,平白受了许多苦。

  陈桓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。

  这一切又是为什么?从哪里开始错的?

  马车安静行驶,不多时便停了,车夫在外道:“到了。”

  音晚从袖中抽出一张薄纱帕子,蒙住自己的脸,只露出一双乌灵灵的眼睛,跟着陈桓下车。

  西苑建于大周英宗年间,起初是天子避暑行宫,在文宗年间,皇帝在此被行刺,圣颜大怒,自那以后便鲜少幸驾,每年的修葺银子也停了,过了十几年,这里渐渐就被废弃。

  后来出现三王之乱,所牵连宗亲甚广,宗正|府的牢狱不够用,便征用了这里,这里就成了关押有罪宗亲之所。

  萧煜曾经被关在这里十年。

  音晚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想来看看,大许心中还是有些不甘,觉得命运本不该如此,想在回到金丝笼里之前,来看看这个改变了所有人命运的地方。

  四面红墙高筑,飞檐绣甍,楼台相叠,依稀还有当年帝王行宫的煊赫气派。

  只是走得再近些,便会发现墙漆脱落,荒草杂生,透出沧桑与陈旧。

  陈桓见她沉默着绕墙转,道:“这里也算天子潜居之所,先前的犯人都被移到别处了,空置了有一段时间,里头没什么人,只剩下一些年迈的老奴,负责日常洒扫。“

  音晚仰头看那堵高墙:“其实这墙挺矮的,比未央宫差远了,可是印象里总觉得它很高,高耸入云,把里面与尘世隔绝开,不可逾越。”

  陈桓早就知道皇帝陛下当年与谢家父女感情很好,特别是这个漂亮的小表妹,深得他的喜欢与爱护。

  当年,她应当是来看过陛下吧。

  皇亲贵族玩弄权术,冤案如山峦般沉沉压下,连满朝刚直官吏都无能为力,一个孩子又能做什么呢?

  他正怅惘感慨,忽见音晚回过头来,问:“你见过里面吗?从前在里面的人都是怎么生活的?”

  陈桓道:“里面当差的跟外面没什么大差别,无外乎就是俸银少一些,油水少一些。犯人可就惨了。”

  音晚凝着高墙,微侧了头,问:“有多惨?”

  陈桓叹气:“凡宗亲获罪被押送到这里,无非是沾了谋逆的边,除了陛下,从未有人能从这里翻身。跌落云端的皇子皇孙,落到这等腌臜地,可是连最下贱的奴仆都不如的。任打任骂,百般折磨,就算被折磨死了,也不过一卷破草席,乏人问津的。”

  “我听常先生说过,刚开始的一年,那些守卫总来折磨陛下,偏陛下是个宁折不弯的刚烈性子,一点软都不服,坚决不肯低头,那些人便变本加厉。被欺辱重打就算了,有一回,那些人打完了他,把他扔到院子里。正是隆冬寒天,雪下得极厚,陛下浑身是伤,只穿着一件薄衫,卧在雪地里整整一天一夜,高烧到昏迷。还是常先生买通了守卫——哦,就是陆攸——把陛下救起来,偷请了郎中来看,才救回来一条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