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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节(1 / 2)





  雪儿掩唇咯咯笑:“今儿是郎中。”

  严西舟往她怀里塞了一只烤鸡,要她今晚加菜,便迫不及待去看音晚了。

  音晚从锅里舀出温热的肉末汤饼,将大瓷碗推到西舟跟前:“西舟哥哥,你尝尝我的手艺吧。”

  严西舟放下药箱,净过手,将汤饼吃得干干净净,连汤都喝光了。

  真好喝,肉汤熬得浓白入味,醇香润滑,汤饼软糯,包着葱花肉末,吃下去浑身暖和,格外满足。

  严西舟惬意地遐想,若是能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该多好。他能每天都看见音晚,吃到她做的饭,陪在她身边,替她分担忧愁,与她分享欢乐。

  他一定不会让她哭,让她伤心。

  这样的美梦未做到头,便见音晚将膳具收回了厨房,嘱咐雪儿不许过来。

  她坐到西舟对面,为两人各斟了一瓯茶,平静道:“我有一件事要同西舟哥哥商量。”

  严西舟忙正襟危坐,认真倾听。

 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只要音晚说话,不管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,不管是不是对他说的,他都会摒弃余念,认认真真地听,生怕遗漏些什么。

  她这个姑娘家总是心事太重,他怕极了她会把心事藏在心里,不轻不重地折磨自己。

  音晚望着他笑了笑:“我想,从明天起你就不要来了。”

  严西舟陡觉有盆冷水兜头泼下来,将美梦一般的甜蜜与温暖瞬间驱散干净。

  他没有质问些什么,只眸光莹莹地看向音晚。

  音晚道:“到昨天,萧煜差不多就完成祈雨仪式了,依照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,不会忍下如此屈辱,轻易放过我的。我让他抓住就抓住了,权当我命不好。可你不行,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和我保持距离。不管结果如何,你都不能给自己引来无妄之灾。”

  严西舟立即道:“我不怕。”

  “可是我怕。”音晚的声音像浓酽茶汤,纯冽香气中混杂着清苦:“上一回他便已经对你动了杀心,我和父亲用尽全力才蒙混过关,若再一回,恐怕就是大罗神仙也无济于事了,不能因为我而连累西舟哥哥。”

  严西舟怅惘道:“我们之间,原不必如此生分的。”

  音晚望着严西舟,他面容清俊,不是京中世家公子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脂粉秀气,而有种清空飞雁般的爽朗大气。

  兴许,他天生是不属于这里的。这锦绣残酷的帝都,满是追逐名利与阴谋诡计,不是侠义之辈的栖身之所,他的舞台在江湖,在浩瀚山河间。

  音晚今日就是要跟他把话都说开的,因而声音缓缓,不慌不忙,不急不躁。

  “从前未出阁时,我爹便对我说,若要嫁,就嫁给西舟哥哥,你是一个值得依靠、值得爱的好郎君。”

  音晚秀唇微弯:“我爹看人总是准的。所以,你也明白,我们未走到一起,不是因为门楣之别与父母之命。而是因为,在我的心里,你只是哥哥,我对你从未有过半分男女之情。”

  “西舟哥哥不能因为我而丢了性命,那太不值得了。也不能再在我身上投注那么多心思,你该去找一个好姑娘,与她两情相悦,举案齐眉。最重要的,可以与她堂堂正正站在阳光底下,而不必为了见她,日日挖空心思乔装打扮,不能以真面目示人。”

  严西舟安安静静听她说完,手不动声色地紧扒住桌沿,暗自告诫自己,不能表现出太过伤心,他不能像韦春则那卑鄙小人惹音晚厌烦。

  沉默良久,直到咽下喉咙里的酸涩,能正常说话:“晚晚,我一直没有告诉你,没有什么七日斋戒祈雨,你离开的第二天清晨,萧煜便违悖祖制出了佛堂,飞速下山,亲自排兵布阵抓你。举朝哗然,御史谏言连篇不穷,他丝毫不当回事,一意孤行。”

  严西舟深吸了口气:“他对外宣称清泉寺遭了贼,偷走了重要的舆图,并且皇后受到惊吓,卧床不起,暂不见外客。”

  他桀骜不驯,视宗族法度为废纸,却在他和音晚之间留了余地。

  其中深意不言而喻。

  严西舟试探道:“如果你想回去……”

  “这不可能!”音晚声若裂弦,极为决绝:“我不可能回到他身边。我要同父亲北出长安,一路顺着胡商骆驼道去找哥哥。”

  第43章 帝王的暴虐与恩宠

  她神情坚毅, 严西舟便不再说什么了。

  其实他心里清楚,他们心里都清楚,照这个情形, 逃跑的希望甚是渺茫。

  谢润已经连续几天没有给音晚带信了, 这说明他已被监视, 且监视得极为严密,连可钻的缝隙都没有。

  气氛一时低沉。

  音晚将严西舟送走时再三嘱咐,要他不许再来了,要他寻个地方躲好了, 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再出来。

  他走了, 雪儿却生气了, 双手掐腰,圆目怒睁:“晚姐姐,你太无情了, 西舟哥哥那么好的人,你怎么能这样对他?”

  音晚淡淡一笑:“就是因为他是个好人, 所以才必须这样对他。”

  雪儿挠着头, 一副懵懂模样, 却还是为严西舟打抱不平,晚饭都没做,又怕音晚饿着,只把严西舟带来的烤鸡用荷叶包好,囫囵个呈上来了。

  音晚没了胃口。

  她像走在悬崖峭壁,前路漫漶不清, 没有希望,没有光明,也不知什么时候下一脚就会坠入深渊。

  她有时候想想, 要是萧煜能履行他当初放出来的狠话,把她送进庵堂里青灯古佛一世,也未尝不好,至少比现在好。

  在榻上辗转反侧了大半夜,巷子里喧闹起来,传进声响。

  音晚如今便是惊弓之鸟,丁点声响都会被惊醒,更何况外面的声响并不小,吆喝声夹杂着哭叫声,整条街巷都被自深夜里唤醒。

  她让雪儿出去看看,没多久雪儿慌里慌张地回来,道:“说是天牢里丢了重犯,跟街边一户人家沾亲戚,京兆府派人来搜,挨家挨户的搜,很快就到咱们了,晚姐姐,怎么办?”

  音晚眼珠滴溜溜转,飞快地在心里盘算。